这间偏僻又昏暗的咖啡店就是我们这次的目的地，她选在这里和约她见面的她的父亲解决很多事情。
为此我特意刮去了自己下巴上为数不多的胡子——还得买那把刮胡刀。我是来当她的老师的，因为她绝对不想要别人知道自己有个父亲，像是对面坐着的人一样。
他身上散发着一股薄荷味，比一大杯浓咖啡更快刺激到我的嗅觉。瘦削的脸上戴着一副朴素的眼镜，和之前她告诉我的人设完全不同，以至于我从刚才起就一直想询问是否搞错了人。但是她一反常态的严肃面孔却让我不想开口，她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最坏情况的处理方法。
“你的姐姐去世让我很伤心。”
“嗯。”
“律师的事也麻烦你了。”
“你不用这个样子，如果不是必要的事就请你不要说。”
“...对不起，以前的事对你们伤害太大了。”
“我说了别说废话。”
她的语气重了一些，手按得桌子突然摇晃了一下，白色蒸汽也像是被惊扰了一样突然变得杂乱。
我坐在她们中间，从刚才自我介绍之后就就没有再说过话。
“我想让你回来住，毕竟各方面的条件都要好的多。”
“我拒绝。”
“再考虑一下吧，小昙。我已经和你妈妈离婚了，没有那种女人的话我相信我会尽好父亲的责任的。”
“你以为你一点责任也没有吗？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
“看来...是没戏了？”
“你不会没预料到吧。”
“我只是不放心你一个人住，不管看上去多么坚强，你还只是个孩子。”
“不用你管，我住在我的老师家里。”
说完她看向了我，对面的男人也看着我，皱着眉打量着。
“恕我直言，你的老师看起来只是个新手教师而已。”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住在谁那里是我的的事，被怎样样对待都比在你那好。”
“...以前的事是我不好。原谅我，小昙。”
“如果你真的想帮我，就每个月把钱打到姐姐的银行卡上。”
“我只能做这些了吗？”
“有需要的时候我会找你的。”
没过多久，她就站起身准备离开，似乎已经不想再多等一分钟了。不过我却被那个男人留了下来，她只是看了一眼就扔下我走出了咖啡店。
我的心情和她并不一样，我没有经历过她的事情，所以无法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有恨意。
“您是小昙的老师吧？我想知道她在学校里过得怎么样。”
“都还好，和同学关系不错。”
“这样的话再好不过了。那个孩子对我就像仇人一样，这是我的报应。”
“我觉得你对她已经很好了。”
“哈哈哈，虽然是安慰的话，但是说得也太好笑了。恐怕她对谁也没有说过家里的事吧？”
“的确没听她说过。”
“就让我告诉你吧。小昙的妈妈，是个漂亮的**，以前我跟她结婚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这些。”
“我因为当时还年轻气盛，所以和她一起做过很多坏事，小昙和她姐姐出生后一直就没管过。在小昙她们离开之后我和那女人划清了界限。”
“...”
“这次的结果我早就预料到了，只是有些心疼她还得忍受这些。”
他的脸上挂上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抱歉，你是指什么？”
“这不重要，我已经做了我该做的，这就足够了，她不接受我也没办法。”
我收回之前的话，这个人不太正常。似乎并未对自己一个女儿的死感到丝毫悲伤。
“如果是由于我不够成熟才造成了这种悲剧的话，那么她们两姐妹就是因为这种悲剧而变得过于成熟了。”
“我不太明白。”
“她的姐姐在之前没有哪一天不是累得半死，我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要拒绝我的帮助，我也不会明白，所以那就没必要去寻找答案。”
“你认为你有什么错？”
“是有一些，不过既然她们不原谅我那我就做一个坏人吧。”
“你有想过去耐心安慰她们吗？”
“这一点上，我的不成熟似乎一直都在呢。对了，跟你介绍一下。”
他走到隔壁一桌上去，那里只有一个女人。她站到了那个男人身边，准确地说是靠在一起。
“这是我的新女朋友，年纪看起来比你还小。”
我没有看他的那位女朋友，也不想再看他。
“我的生活必须继续，不论没有谁都要让自己开心，你回去后记得继续开导她。这点东西就是是额外学费了。”
他塞给我一个厚信封，微笑的样子十分真诚，和她女儿的装笑一点都不像。
“嗯...”
桌上的三杯咖啡都保持着被笨手笨脚的服务员端过来的样子，此刻已没有蒸汽散出，平静地像是几片湖泊。
这之后，我再次住进了她的家，那个柔软的沙发也替代了医院里冰冷的椅子。
然后，某天，她打开窗户想让屋里透透气，却在摘下一片够着窗户的银杏树叶的时候看到了窗外热闹非凡的景象。
我在她的身旁，注视着她略微有些失神的脸。
“我想出去玩一玩。”
我说道。
“啊...好吧。”
她转过头看着我，一丝夜风吹得她长发飞舞起来，只能用手按着不让它遮住了眼睛。
街上今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比往常要热闹得多，也要挤得多。
“是跳舞吗？”
“不像是。”
“那我们去人少一些的地方待着吧。”
人多的也只有这里而已，只需要向着某个方向一直走一会就能走出这个地方。
砖块上的光影配合着街边闪烁的灯光在夜风中飘荡，我们坐在某个超市外的小椅子上，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又最近的地方了。
“...要不要去看看电影？”
我只觉得我们像是被夜的寂静浸湿，在热闹的周围显得有些突兀，为了打破沉寂我提出看电影。
“现在太晚了，会影响明天的。”
“在这里...你也不会开心的吧？”
她侧过头看着我，像是想让我安心一样，脸上带着微笑，和她曾经给过我的相比就像这黑夜一样黯淡。
“还有人能陪着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真的吗？就算靠着我休息一会也可是可以的。”
“我不累，再看一会这里也不错。”
她摇了摇头。
我把手伸到了她的肩膀上，刚一接触她就像触电一样全身微微颤抖了一下。但是她没有拒绝我，我顺势将她拉到了怀里。
“稍微有些...不好意思。”
她的抱怨声在这街上如同海面上一圈羽毛激起的涟漪。
“不冷了吧？”
“怎么会不冷。”
“那就这样待到你不冷为止。”
“不行...快放开我。”
她开始挣扎，想要从我怀抱里脱出，但是靠这毫无诚意的挣扎是无法奏效的。
“不用担心，没有人会看到的。”
“...骗子。”
她的双手停止了挣扎，把头埋在我的胸间，像是在逃避周围的人偶尔投来的好奇的眼光一样。
“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你...你不走了吗？”
她把头抬了起来，大睁着双眼，也不知是不是在高兴。
“至少在你感觉开心之前，我会一直陪着你。”
再次看到她的时候我就觉得我必须留下来陪着她，那种感觉我自觉不会搞错，要是追根溯源的话也有可能是因为喜欢吧。
“你还有自己的事情...”
“我觉得像这样两个人抱着一起也不错。”
“那你不能后悔。”
“你也不能赶我走。”
“...”
回去的路上看得出她心情似乎变得不错了，一直紧紧牵着我的手，也开始望向四周各种小店。
“那个，要去吃烧烤吗？”
“不去，吃宵夜你会变胖的。”
“可是姐姐说我还在长身体，应该多吃些。”
“长身体小孩的话现在早就睡了，怎么会下来逛街。”
“我又不是小孩子。”
我伸手指了指她的胸口，摇了摇头。
像是有些恼怒，路灯的光亮下她涨红了双脸，可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也不用自卑，小孩子的身体是会长大的。”
她的反应再一次让我想要捉弄她，这种感觉还挺怀念的。
“我，我才不理你。”
像是生气了一样，她甩开了我的手，也不再看我一眼，只有脸上的红色没有消去。
我们的距离却并没有变远。
渐渐地，我又一次想要抓住她的手，经过几次躲闪之后她的手还是被我一把握在了手里。
瘦弱的手臂很软，我忍不住捏了一把。
“痛...你干什么。”
她用压低的声音不满地说。
“抱歉。”
意识到我的做法有些流氓之后我也没敢再做，只是拉着她的手陪她走完了回家的路。
我可能真的有些喜欢上这个女孩了，看到她开心的样子我也同样开心，我也不喜欢她悲伤，那样同样会让我感到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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